2-8 是占领军要求设立「慰安所」的?

众人皆知,在日本战败后进驻的占领军(虽然是联合军,但以美军为主)曾经使用过被称为RAA(特殊慰安设施协会)的慰安设施。有人认为这是占领军要求日本政府设置的。通过抛出这种谎言来辩称设置慰安所的不只是日本军队,试图以此来逃避责任。事实真的是这样吗,让我们来验证一下。

 

日本政府下达指示,要求提供慰安设施

追溯事情的经过,首先是在日本战败两天以后的1945年8月17日成立了东久迩内阁。时任该内阁国务大臣的原首相近卫文麿将身为警察总督的坂信弥叫到身边(应该是在17日或18日),将有关妇女问题的对策托付与他。

 

作为全国警察总头目的内务省警保局长在18日对各府县长官(知事、警察总监)发布了关于“外国军队驻扎地的慰安设施”的通告。这是对警察署长发出了指示,要求设置“性慰安设施”。因而不仅仅是对东京,也是面向全国所有的知事、警察发布的指示。

 

接受了近卫首相指示的坂信弥警察总督让警察厅的经济警察部负责此项工作,具体工作由部内的保安科来进行。18日(或19日?),东京料理饮食业工会干部们突然被警察厅保安科传唤去。在那里,保安科长委托他们说“为了给进驻到附近的联合国官兵提供慰安,内阁会议决定设置各种相关设施。政府将提供尽可能的援助,希望由民间来建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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细川护贞《细川日记》

警察出面委托给经营者,资金由政府斡旋

在这之后的21日,待客服务业的几个工会干部共计15名被叫到警察厅,正式接受了这个要求。然后,23日,在保安科长等警察厅相关人员列席的情况下,成立了特殊慰安设施协会。28日,该协会的干部一同前往宫城(皇居)前集合举行了宣誓仪式,发表了为事业的进行努力奋斗的誓言。为此所需的资金,在内务省(警察厅)及大藏省的斡旋下,从日本劝业银行借出。

 

在这个特殊慰安设施协会提供的设施中有食堂、酒馆、游艺场等,其中规模较大的叫做“慰安部”,将那些艺妓、娼妓、女招待等从事性交易的女性召集起来,开设了慰安所。从8月末至9月在各地开设了慰安所,来接待进驻的美军士兵。所谓RAA,是取了英文Recreation and Amusement Association中单词的头一个大写字母的缩写。

 

占领军进驻的经过

简单地看看联合军进驻日本本土的经过,我们可以知道,在8月19日,为了商谈进驻的具体事宜,参谋次长河边虎四郎中将率领的日本政府代表团前往马尼拉,在20日与麦克阿瑟司令部签署了协议(21日返回东京)。协议决定,先遣部队于26日进驻厚木,主力部队于28日进驻日本。这位河边虎四郎中将回国之后立即向近卫文麿的亲信细川护贞作了汇报。据当时的谈话说“关于开辟娱乐设施,德国当局原来也曾向美国提出过申请,但是遭到明确的拒绝,因为有这样的例子,所以我们不应该再做这样的事情,等等”(细川护贞《细川日记》8月21日之记)。换句话说,就算是想为美军提供“娱乐设施”也有可能不被美军接受,所以日本方面最好不要做这种事情,这一类的谈话内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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之后,由于台风的影响,先遣部队进驻厚木被推迟到了28日。然后,大规模的进驻是在30日进行的。这一天的下午2点,麦克阿瑟抵达厚木,随后马上进入了设在横滨的司令部。海军方面,29日第3舰队进驻东京湾,30日海军部队登陆横须贺。9月2日在东京湾的密苏里号战舰上举行了日本投降签字仪式,日本正式宣布投降。

 

看了这个经过我们明白,不是占领军(美军)提出申请设置慰安所的,在接触美军之前,日本政府(内务府)已经开始谋划慰安所设置事宜了。

 

2-2-6a 本 圧縮另外,在美军之中也有积极支持慰安所的设置以及公娼制复活的官员。在驻日盟军总司令(GHQ)就任公共卫生福利局局长的萨姆斯上校(后为准将),以及美国陆军第8军、第6军等相关人员中,就有人认为不应该遵循陆军部打压卖淫的政策,主张重新确立公娼制,日本方面也有持同样主张的人。萨姆斯局长在1945年10月对下达命令禁止进入妓院的司令官提出了批评,提议说,即使禁止出入妓院由于私娼的存在,作为切实可行的应对紧急情况的措施,应该将日本现有的卖淫统制法令与手续扩充之后更加周密地实施。同月,第8军军医赖斯准将示意日方,能否建一个能够和女招待进行性交易的“娱乐中心”?因此,在(美军)部队的官员中,的确有人提出过辟建慰安设施的要求,日本方面的相关人员的证言中也有这方面的例证。

 

但是,这种要求和愿望,是在RAA已经开设之后提出来的。所以,RAA并不是在美军的要求下辟建的。

 

于是,1945年8月22日内务省警保局发出了“关于联合军进驻经过的事宜”的通告,在其中的最后部分写到“在联合军进驻的同时,要求对宿舍运送设备(汽车、卡车等)慰安所设施等进行安排。”

 

对这份史料进行研究后,我们可以发现,在马尼拉联合国最高司令交给日本政府代表团的要求事项中含有关于宿舍及运送的条款,但是却没有与「慰安所」(或者与之相当的设施)相关的条款。内务省警保局因为不是和美军(联合军)直接打交道的部门,所以不可能接到美军的要求。这样的话到底是从哪里传来的,无法确认。
从前面介绍的细川日记的记述中我们可以推测,关于这种慰安设施(或者是与之类似的设施)的事宜,或许在日本政府代表团与联合国司令部之间有过交流,但是美军方面给予了否定性的答复,这种解释是更加合情合理的。我们认为,由于警保局已经下达指示设置为美军服务的慰安设施并已有所行动,所以日本方面(警保局)主观地进行了推断,这种可能性比较大。

 

就算是美军提出的这种要求,因为是日本政府设置慰安设施的行动在前,所以也不能说是因为美军的要求才辟建慰安设施的。关于这一点可以参照下面的博客。
http://tarari1036.hatenablog.com/entry/2013/05/23/160941

 

关于RAA的来龙去脉

另外,不能说美军以军方的名义要求开设慰安所。无论是陆军还是海军,军方政策都是要求打压卖淫活动的,因而决不允许正式批准美军官兵进出妓院(或慰安所)。

 

例如,第5空军司令部在1945年11月5日向太平洋陆军司令部呼吁,请求司令部出面要求日本政府保证地周边5英里以内的地域内不能有妓女存在。再次强调了陆军部的政策,即只有在当地打压卖淫活动才是唯一有效的性病管理方法。还申诉,空军(确切说是陆军中的部分陆军航空队)想要禁止(官兵)进出妓院,但是陆军却不想,感觉很为难。对于这种要求远东司令部也表示了赞同。

 

来到日本的随军牧师们也用各种方式对日本的卖春公认制进行了批判。美国第41师团的随军牧师曾经提醒过师团首长要注意,但是没有任何改善,因此就向华盛顿的随军牧师部长进行了控诉。那位部长将这些控诉转交给了陆军部人事部长。也有来到日本的士兵给家里人写信,然后通过参议员向陆军长官控诉真实情况的。

 

美国国内的杂志Newsweek也对这个问题进行了报道。1945年10月22日该杂志上登载了5张美军士兵与“艺妓女孩”跳舞时的照片,在29日“娱乐协会”报道了RAA一事,登载新闻称东京的美军士兵不久就会受到5000名新艺妓女孩的款待。在这些报道中都没有提到卖淫的事情,但是,11月12日在该杂志上出现了题为“和水兵性交―日本卖淫横行:海军的政策受到谴责”的报道,占了整整一页的篇幅。报道的材料好像是出自一位在日本的海军随军牧师寄给Newsweek的信件。也就是说,把美军在日本公开容许卖淫视为问题的随军牧师们,利用美国的媒体向本国进行了控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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登载在Newsweek上的这些报道在议会上被提出来,美军因此而受到了批判。在这种背景下,海军长官福雷斯特尔发出通牒,强调压制卖淫是海军部一贯的政策,并且进一步强调军方不允许卖淫活动的存在。

 

在日本,陆海军随军牧师协会东京横滨支部将这一问题提出来进行讨论了,在1946年1月8日召开的88名随军牧师参会的会议上,全员一致通过停止使用(日本政府提供的)这种妓院,压制卖淫活动的决议,并在11日以书面的形式上呈给联合军最高司令官麦克阿瑟。

 

在这种动态之下,在1946年3月4日,太平洋陆军司令官麦克阿瑟收到了来自陆军部的通告,通告中要求严格遵守陆军部关于压制卖淫活动的政策,并告知,陆军省将会派遣陆军副官过去,要求麦克阿瑟将军与副官就有关问题进行磋商,并将磋商情况向陆军省进行报告。紧接着,陆军副官访问日本并与麦克阿瑟进行了会谈,会谈中,在陆军副官的要求下,麦克阿瑟承诺将遵守陆军部压制卖淫活动的政策。

 

之后的的3月18日,美第八军(负责占领日本全境)通告下属部队,要求禁止进入妓院。收到这份通告,25日美军的东京宪兵队司令官将通告的主要内容告知内务省,禁止进入RAA的规定就此执行。

 

由于美军禁止进入RAA的慰安所,美军官兵就不再来RAA的慰安所了,这样一来,慰安所也就只能关门歇业了。特殊慰安协会则在慰安所关门之后,还提供了一些其他的娱乐服务,他们的活动一直持续到1945年5月。

 

如上所述,RAA的使用在受到来自进驻日本的美军内部以及陆军部的批判后被取缔的。美国陆军部在1946年4月5日由参谋总长艾森豪威尔向全军发出通告,通告中指出,卖淫的组织化不但对于性病防治毫无效果反而会使性病蔓延,从医学上来讲也是不健全的(医学方面的理由),将受到社会批判,败坏了道德,并且是违背美国人民期望的(社会方面的理由)。在列举了上述理由的基础上,对卖淫公认制进行了强烈的否定。而且指示关闭所有的妓院,对卖淫活动实施压制政策(相同主旨的通告在1945年2月4日也发出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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以上相关内容除参考前面已经提到的林博史的论文之外,还可参考DOUSU昌代《败者的礼物》(讲谈社),井上节子《战败秘史 占领军慰安所—由国家设置的卖淫设施》(新评论),小林大治郎、村濑明《大家不知道的国家卖淫命令》(雄山阁)。

 

此外,谎称占领军向日本政府提出了设置慰安妇的要求的人还称“是为了防止美国士兵的强奸行为”而提出这种要求的。然而,对于美军来说,官兵的性病预防才是放在第一位的事情。即使去看美军的相关文书,也没有发现“为了防止强奸”这一理由。如果真是那样,应该在作为依据的文书中有所显示,但是却没有任何相关内容显示。何况,即使者有这样的公文,占绝对多数的应该还是性病预防这个理由,所以仅仅举出“为了防止强奸”这个理由是不正确的。

 

综上所述,为占领军设置的慰安设施,不是在美军的要求下由日本政府提供的,而是日本政府自己(主动)准备、提供的。

 

试图使日军慰安妇正当化的那些人对别人进行攻击时,总叫嚣:拿出每件事情的相关文书来!没有文书就不能相信!然而,对于自己的主张,即使没有能够证明的文书,却总是随心所欲的编造一些虚构的事实,胡说八道。

 

另外,据说警察厅的经济警察部长把保安科长、系长叫过去,在向这些人下达命令要求辟建供占领军使用的慰安所时,该部长曾经特别强调说“所有的命令以口头的方式进行”“不要留下书面资料”。官僚组织在做那些坏事的时候不留下文书,这是常有的事。但是那些说谎的人,到底是为什么如此这般地想为这些官僚组织辩护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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